二十几岁，没有十年

二十几岁，没有十年

　　大学毕业的那个六月，睡在我【wǒ】上【shàng】铺的姑【gū】娘说，大学【xué】最遗憾的事情【qíng】，就是没【méi】有男生骑着单车在宿舍楼下等她。曾经以为大学四年很长，长【zhǎng】到【dào】可【kě】以被各式各样【yàng】的男生【shēng】在楼下等【děng】，长到那些小情小【xiǎo】爱足【zú】够走到地老天荒。然【rán】而，一恍【huǎng】惚，大学四年就过去了，竟都未曾实【shí】现。

　　

　　我做驻外记者以后，回来休假的某一年，和大学生做交流。有一个大四的男生和我说，他也想去国外工作，可是大【dà】学【xué】四【sì】年【nián】的时间都已经浪费了【le】，什么【me】准【zhǔn】备【bèi】也没做【zuò】，本专业没学懂，英文说不好，现在还来得及吗，该怎么办？

　　

　　而等到我驻外【wài】回来，我【wǒ】27岁的这一【yī】年【nián】，和一个90后的师【shī】妹吃饭。她说，师姐，我【wǒ】发现研究生读完竟然二十几岁都过了一半了，还要找工作，还要结婚，还要生二胎……

　　

　　我们都曾经以为二十几岁是很长很长【zhǎng】的，长到好【hǎo】像【xiàng】永远【yuǎn】都不会过去一样【yàng】。或者说，至少二【èr】十几岁，和我们生命中【zhōng】任【rèn】何一个十年一样，它至少【shǎo】有整整十年。而十年，在年【nián】轻的我【wǒ】们看来，是【shì】一段特【tè】别长的日子。

　　

　　但残酷的【de】现实却并不和我们想的一样。对于大多数的我们来说【shuō】，二十几岁就好【hǎo】像只有三年。一年在大学里无【wú】所【suǒ】事事，睡着懒觉逃【táo】着【zhe】课；第二年在茫【máng】然惊醒中【zhōng】海投【tóu】简历，租房子【zǐ】赶地铁；第三年做着不喜欢的工作，待在不喜欢【huān】的城市，在七大姑八大姨的【de】催促【cù】下发现【xiàn】都该【gāi】成【chéng】家了呢，然后【hòu】浑【hún】浑【hún】噩噩，竟然就要三【sān】十岁了。

　　

　　当我第一【yī】次【cì】意识到二十几岁并【bìng】没有【yǒu】十年的时候【hòu】，我24岁【suì】，有【yǒu】一份稳定的工作。这【zhè】一年，我有一个机会去【qù】拉丁美洲【zhōu】驻外。很【hěn】多人说，你这么做代价太大【dà】，等你回来，就没有时间了【le】，三年回来【lái】你都【dōu】二十七【qī】八了，三十岁之前结【jié】婚生子可算【suàn】是要完不【bú】成了。

　　

　　那【nà】是【shì】我第一次听说，对于一【yī】个24岁的【de】姑娘来说，要去远【yuǎn】方，已经没有时间了【le】。二【èr】十几【jǐ】岁，要工作、要赚钱、要贷款买房、要【yào】结婚生子，这些都需要时间，并【bìng】且排得【dé】满【mǎn】满当【dāng】当的【de】。二【èr】十几岁的时光竟然是如【rú】此紧张，好像分毫之间，一个不注意【yì】就要溜走【zǒu】了，好像【xiàng】它根本就没有十【shí】年。

　　

　　敢不敢【gǎn】出发，敢不敢放弃国内“听【tīng】上去【qù】很好”的安稳，敢【gǎn】不敢去那【nà】么遥远的大陆，敢不【bú】敢冒着【zhe】失恋【liàn】的风险，敢【gǎn】不敢拿【ná】女生【shēng】最【zuì】美的三年【nián】去换【huàn】一个未知的【de】未来。我在各种权衡以及焦虑中【zhōng】，发现这个【gè】世【shì】界以及时间，对女生来【lái】说都太残酷了。

　　

　　后来，我坐着防弹车【chē】去【qù】贫民窟，独自住在亚马【mǎ】孙雨林深处的木屋里，在【zài】一场盛大的狂【kuáng】欢【huān】节【jiē】里【lǐ】痛【tòng】哭【kū】，在【zài】牙【yá】买加混着酒精和荷尔蒙的【de】雷鬼乐里对自己【jǐ】说生日【rì】快乐。那些【xiē】美妙的时【shí】刻，如同里约热内卢升【shēng】腾而起的烟火一样，照亮了我的二十几岁。

　　

　　在这一【yī】路上，遇到【dào】了很多人，也遇【yù】到了很【hěn】多二十几岁的姑【gū】娘，听到了【le】很多故事。关于远方、自由、爱情、工作、旅行还有世界。三年，巴西、阿【ā】根廷、秘鲁、厄瓜多尔、牙买【mǎi】加、哥【gē】斯【sī】达【dá】黎【lí】加、委【wěi】内瑞【ruì】拉【lā】、古巴【bā】、智利【lì】、巴拿马甚至【zhì】是苏里南，我走【zǒu】过了一张拉丁美洲的【de】地图，渐渐觉得二十几岁【suì】好像真真实实地过了【le】这么几年。

　　

　　有【yǒu】时【shí】候，我们面【miàn】对机会【huì】，如果没有意识到【dào】二【èr】十几岁的珍贵，没【méi】有算过关于时间【jiān】、关于年龄的数学【xué】题，那么面对结婚大【dà】军、稳定大【dà】军的袭【xí】来【lái】，你【nǐ】很有可能不【bú】那么选，很有可能和上大学时候【hòu】觉得四年很长【zhǎng】一样，选择睡懒【lǎn】觉，选【xuǎn】择逃课，到大四才【cái】恍然大悟【wù】，开始用“早知道。。。”这个句【jù】式。

　　

　　在圣【shèng】保罗，我认【rèn】识一个86年【nián】的【de】姐姐，南方女生，清秀美丽。一【yī】次【cì】饭局，我【wǒ】讲起【qǐ】一些【xiē】拉丁美【měi】洲路途【tú】上【shàng】的故【gù】事，她充满羡慕地看着我说，我只比你大两岁，但我都想不起来我在你这么大【dà】的时候【hòu】都在干什么。这个姐姐大学毕业就结婚了，她只【zhī】记【jì】得她毕【bì】业以后【hòu】就一直【zhí】过着全职主妇的生活，但是张口要描述，却想不起来这些日【rì】子都是怎【zěn】样飞速流走的。

　　

　　而【ér】我驻外以后，清【qīng】楚地【dì】记【jì】得每一个月是怎【zěn】么过的【de】，去了【le】哪里出差，见过什么人，拍了什么样的故事【shì】，可以【yǐ】从【cóng】一月数到十二月。而【ér】不【bú】是在写【xiě】年终总结的时候，发现今【jīn】年和去年的差别就是又过了一【yī】年【nián】。我才知道，如果你选择和【hé】时间较劲，那么二十几岁就会有十【shí】年【nián】；如果【guǒ】浑浑噩噩，那么二十【shí】几岁可【kě】能真的【de】连五年都【dōu】不到。

　　

　　每个人都【dōu】有选择的权力，而我丝毫【háo】没【méi】有排斥全【quán】职主妇。我在巴西最好的闺蜜，也是个全职主妇。Aline是【shì】圣保罗大学主【zhǔ】修国际关系的研究生【shēng】，也是本科【kē】毕业，就跟随做【zuò】生意的【de】老【lǎo】公来了【le】巴西【xī】。不同【tóng】的是，来【lái】到巴西以【yǐ】后【hòu】，她苦【kǔ】读语言，很快学会了葡【pú】萄【táo】牙语，通过各种争取【qǔ】和朋友介绍，开始在圣保罗的【de】孔子学院教中文【wén】，后【hòu】来申【shēn】请了圣【shèng】保罗大学的研究【jiū】生【shēng】。

　　

　　作为本科学了四年葡萄牙语的女生，觉【jiào】得【dé】在巴西读研尚且会有【yǒu】困难【nán】，而Aline一【yī】个【gè】学【xué】了不到一年【nián】葡语的姑娘，却成功进入了需要看大量葡语书籍的国际关系专业，并且申【shēn】请到了全【quán】额奖学【xué】金。她经常比【bǐ】我这个常年东奔【bēn】西跑的人还要忙，在圣保罗约她吃饭【fàn】，听到【dào】的回【huí】答【dá】总有惊喜。“那我们【men】约晚上【shàng】吧，我下午【wǔ】钢【gāng】琴课完事了去找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Aline的【de】二十几岁，虽【suī】然也【yě】是全职主妇，但她过得光芒四射，她想【xiǎng】得起来这二十几岁的【de】每一天【tiān】。

　　

　　生活【huó】只【zhī】在于我【wǒ】们如何选【xuǎn】择，既然我们【men】都会做【zuò】数学题，加加减减一定会发现，时间真的没【méi】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【duō】。

　　

　　愿我们的二十几岁都真真实实地，过足了十年。